万向肖风：区块链是数字经济的基础设施

我过去五年一直从事区块链方面的研究、投资和应用，所以我想从这个角度来谈谈我对区块链和数字经济之间的关系的理解。

三大技术加速了数字化进程

人类社会正在经历一场数字化的进程，我把这个进程形容为“人类社会第二次大航海时代的来临”。第一次大航海时代，人类社会扩大了自己的物理空间，如发现了美洲。第二次大航海，拓展的是人类社会的数字空间，我觉得这次“数字空间的地理大发现”的意义可能比第一次大航海还要伟大。要实现第二次大航海的发展，我觉得有三大技术在加速着数字化的进程，或者加速着这场大航海的进程。
第一个技术是互联网，以及正在发展中的物联网技术。互联网和物联网第一次让人类能够非常方便、快速、实时且低成本地搜集到海量的数据。同时，人工智能这个概念在近几年得到了一次大爆发，这次大爆发是因为数据样本足够大以后，我们发现算法变得非常有用和有效，它使我们在搜集大量数据的基础上，能够低成本地去分析处理这些数据。

那么，区块链带来的是什么呢？过去十年，区块链技术不断地发展，使我们能够用很低的成本去信任这些数据。因为区块链从分布式账本的角度或者分布式数据库的角度，具备了数据一旦上链就不可篡改、不可撤销的特点，使在链上的数据不需要用其它的信任机制，就能够直接使用。

不管是从商业的角度还是从经济的角度，当某些成本大幅度下降以后，商业模式会被改变，经济模式其实也会被改变。以前很多做不了的东西其实是因为成本的问题。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这三大技术帮助我们在数据方面大幅地把成本降低了。因此，我们看见数字化的进程突然被加速。

不同阶段，数字化进程的驱动力不同

2018年，习总书记提出了“数字经济”的概念，1996年出版的一本书叫做《数字化生存》。数字化生存的基本状态实际上就是“在线”，那么从在线的角度来看，这场数字化的过程，正在发生一些变化。

在消费互联网阶段，数字化生存的最主要状态就是“流量”，你必须把人吸引到互联网上来，才有可能在互联网上促成很多的商业，才有可能搭建一个基于互联网的经济体。但是，我们发现从消费互联网走向产业互联网的时候，驱动数字化进展的因素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流量已经不再是一个最重要的因素，而“数据”成了驱动数字化进程更重要的因素。

如果将来物联网成熟以后，我认为物联网就是一个纯粹的数据流动的网络，可能和流量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它的设备完全在线了。因此从在线的角度来说，人的在线，设备的在线，促成了从“流量”到“数据”的变化。

如果从商业的角度去看这种“在线”的状况，我发现一个规律，就是在信息互联网阶段，不管是BAT还是现在新一代的互联网公司，它们基础的商业模式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搜集海量数据进行精准的客户画像，然后进行精准匹配。

外卖是匹配，打车也是匹配，今日头条也是一个精准的匹配，BAT就不用说了，社交也是一个精准的匹配。所以最后你会发现，在信息互联网阶段，所有的商业实践，它的基础商业模式是同一个。

但是进阶到价值互联网，即区块链（我们通常把它叫做价值互联网），你会发现它的商业模式可能会发生很大的改变，因为它所基于的技术不一样了。基于区块链所构建的是一个去中心化的信任制度、信任机制；基于数字资产化，把数据进行资产化；基于博弈论的经济学上的机制设计理论，构建了一套点对点的、去中介的、分布式的、智能化的商业，这些和信息互联网阶段就有非常大的在基层模式上的不同。

数字经济具有四个特点

我认为数字经济有四个特点：

一是孪生世界。我们有一个现实世界，同时我们在数字化世界里有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平衡宇宙，一个数字化的世界。

第二，在这个数字化的世界里，驱动经济发展的动力发生变化，是数据在驱动着发展，而不再像工业经济一样，是由石油、机械在驱动着经济的发展。“数据”是数字经济最大的一个特点。

第三，在这个虚拟世界里，金融化的表现形式完全不同了，因为我们把数据和数字进行了资产化。数字经济里如果缺了数据和数字的资产化，那是一个不可想象的事情，因为你不能在数字世界里把数据资产化，那么就可能无法在数字世界里建立一整套的金融服务体系。

不管在工业经济时代还是在农业经济时代，金融服务都是不可或缺的，缺少金融的血液，这个经济自然就无法顺畅运转。数字经济时代的金融，其中核心的一点是要有能力在一整套技术的帮助之下，把数据、数字资产化，并在这个基础上去建立服务数字经济的一整套的金融服务。

最后一个特点，就是数字经济一定是智能经济，当我们有了这么多的数据以后，完全有可能去训练机器来代替人，让机器更智能化地运行。

数字经济时代的产权发生了很大变化

那么，如何为数字经济提供一个新的适合其特点的金融服务体系呢？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要明白，在数字经济时代，产权的特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当一个经济足够数字化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智能化地进行经济决策，而这种智能化、分布式、点对点的经济决策，使得整个经济更接近于市场，而不是企业。在这种情况下，企业的重要性、公司制度的重要性、公司这种组织形式的重要性在逐渐下降，而市场的重要性在逐渐上升。

在这样的情况下，企业所有权的重要性也在下降，使用权的重要性在上升。这是数字经济产权当中的第一个特点，就是它里面的价值成分发生了变化，使用权占比更高，所有权的比例将会降低。

第二点，数字经济的产权是一个非常容易复制、传播，而不容易确权的东西。现在在互联网上传播数据非常快，而且很容易，因此你要确认这个数据的产权就变得非常困难。

第三点，数字经济的产权具有越分享价值越大的特点。这和物理产权不一样，一杯水我喝了，别人就不可能再喝，可如果是一个天气预报信息，一个人分享的价值并不大，如果杭州城的人都知道这个信息，那么这个数据的价值才会越来越大。而且，一个人分享和一万个人分享，每个人的价值和社会的整体福利都会得到提升，不会有人在其中受到损失。

第四点，数字产权的边际成本趋近于零。这就要求我们在为数字经济提供金融服务的时候，能够有一套技术很好地来确保这些数据的产权能够得到妥善保护，同时我们又希望这些数据能够尽量广泛地被分享。区块链技术恰恰就解决了这样一个问题，使得数据的产权得到确认，不容易被复制，但是同时又能够让大家更广泛地共享到这些数据，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区块链是数字经济的基础设施

区块链从几个方面可以帮助到数字经济，我把它总结为“区块链是数字经济的基础设施之一”。

第一，区块链是技术基础。分布式网络保证我们在线的时候系统网络的健壮性、安全性；区块链的共识算法用来确保所有参与者的广泛性和参与者的公平性；又能通过智能合约来确保你在网上所做出的承诺一定会被机器自动执行，你无法反悔、毁约。

第二，数字资产化。区块链是一种分布式账本技术，分布式账本是一种不同于现代会计记账方法的记账方法。基于分布式账本的记账方法，为我们建立了一个新的账户体系，我们叫它“数字账户”。数字账户体系里才可以方便地记录各种数据资产，在这个账户体系上，有新的数字记账单位，这个单位不再是货币的形式，而是“TOKEN”。TOKEN不是货币，更不是所谓的数字货币，它就是数字经济的一种数字记账单位。基于这些新的记账方法、账户体系和记账单位，我们可以很方便地把数据和数字进行资产化。而基于这些资产化了的数据，我们可以建立一套真正适用于数字经济的新的金融服务，这和传统的金融服务完全不同。

第三，分布式商业。能够确权，能够资产化，能够提供金融服务，能够从事金融交易之后，在博弈规则和经济学机制设计理论的帮助下，就可以构建一整套的分布式商业规则。这些商业规则都变成了算法，变成了代码，然后在网上由机器来取代中介，使得它有效地、完整地运行。我们把它叫做分布式商业，或去中介的自组织商业。

第四，密码学。区块链诞生在密码学基础之上，其数字记账是基于非对称加密算法来构建的，很多密码学的成果被用到区块链上来做数据的隐私保护和之后的协同计算。如全同态加密、安全多方计算、零知识证明等这些密码学的算法，用在区块链和分布式网络上，能够很好地对数据进行确权，对数据进行隐私保护，并且也能够在隐私保护以后，还能让这些多方的数据协同计算。因为如果数据不能交换和协同计算，是没有价值的，仅仅保护是不够的。

最后，总结一下，在数字经济这个体系里，最核心的一点是能够帮助我们把数字、数据资产化。正因为可以使其资产化，所以我们能够在区块链的帮助之下为数字经济重构一套适合数字经济的新的金融服务体系。